脱下绣花鞋,我裸着脚踝,收起了伞,将它和鞋子一并放在了一起。倒不是有意为之,只是鞋子湿了,穿得不舒服,便就脱了。没有过多的理由,一切都很简单。空荡宽敞的祠堂里,在复修之后仍是一片陈旧——岁月所留下来的,是人们不能所改变的。祠堂不大,但因空荡而显得凄冷。久远年代所留下来的青石板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苔藓,新的旧的,老的嫩的,汇集在了一起,斑驳而苍翠。在雨下过后,这使得一切都变得沉淀起来。迈过门槛,往里走,越深而越有一股强烈的感觉——祠堂的背后,像是有一个人,我的背后,像是有一个人……转身,我顿住了——是她,是那个女人,是我所等待的……
她穿着一双绣花鞋,静谧的站在门槛处,湿透的发梢遮掩着她归来的眼神。就当我准备走近一点,看清一点的时候,她转身,消失在一条巷子里有。
追着出去,才知道雨停了。但地面还是湿的,屋檐下依旧滴落着水珠,石板缝里似乎掩藏着什么东西,总觉得它会冒出来。只是,我无法再去关心,只想找到那个女人。巷口,斑驳的砖墙上爬满了青苔,俏翠俏翠的,恍若整条悠长悠长的巷子里头,住着一个久违的姑娘。兴许,这个姑娘便就是她。我轻步寻去,欲探着身子,果真,石阶上被遗忘的一双绣花鞋显得格外俏眼……
徽州故事,美不在那些粉墙黛瓦里
是她脱下的吗?还是故意留下的?像是在哪里见过,花田里,梨白树下,还是粉桃树下?我想不起来,记忆顿时变得模糊。怯怯的,走了过去,捡起这双鞋子,我想,她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里。带着这双绣花鞋,我开始在寻找她的踪影。而西递所掩藏的往事,也渐渐浮现水面。
十年夫妻九年空,女人们的年华就这样的耽搁在一方天井下。转悠在巷子里,漫步在陋弄,今天的自由仿若是更见证了那时的拘束。路上的时候,遇见了一个请俩老友吃饭的阿爹。他抓着我,说了一些往事。兴许是来得巧吧,阿爹正好也愿意同我这个陌生人说些说些。俩老友是阿爹请来干活的,说是造棺材的。村里人说,这叫寿材,是个喜事儿。阿爹有个守寡的媳妇儿,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孙子。说是当年让她改嫁,儿媳不愿,便一直带着孩子。即便是同阿爹不住在一个屋檐下,也常来照顾老人家的生活。
这令得我有些心酸,往年的坚守竟然一直传到现在。女人们的贤惠并没有因时代的远去而远去。至少说,抛去喧嚣的都市繁华,山脚下深处的牌坊背后,人们的生活依旧是寻着纯朴去的。而这个时候,春天的到来,美得不仅仅只是一片花田,一片桃花林罢了。我想,青砖缝里冒出的芽儿,瓦片上滋生的小生命都是时代所主宰的,这是避免不了的结局。不管外面的世界多大,有多精彩,但这里,始终是这里。不曾渲染,也不曾改变。可能是遭遇了一场雨的情结吧,走在西递,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