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佳音 | 愿山河无恙 生活安然

风浪正在减弱,春天将会像往常一样到来,安宁的生活多么令人怀念。留驻在京都的几天,是雷佳音的一段酣畅日子。山谷为街,绿径为巷,想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。那样的好情致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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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佳音

时近傍晚,雷佳音一行四人走入一条幽深的巷子。一间小小门脸,打着地灯,似有迎客之意。走进一看,好一个普通的人家,进门有吧台、电视机、健身器材。内里一个小包房,只有六人位,已经坐下了两位日本男子。

席间,日本友人和他们用蹩脚的英文闲话,喝到酩酊大醉时,问雷佳音:“你知道日本的famous actor 是谁吗?”雷佳音说:“木村拓哉。”日本男子开始吹牛:“我就是木村拓哉的好朋友,我们俩都是。”想起地陪说,当地观众也追过《长安十二时辰》,四人对视一下,决定逗逗他。

朋友找出手机里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的剧照,放在雷佳音身前,跟日本男子说:“这也是中国的famous actor,你看他是谁?”那男子定睛看了看,“腾”地一下站起,跑到外面兴奋地大喊起来。雷佳音看着他手舞足蹈,心想:“这哥们喝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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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酒屋里的烧鸡翼

其实,雷佳音刚才想说的人是高仓健。“我对日本文化感兴趣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和我妈妈都喜欢高仓健。他是一位沉默少言,却有极高人格魅力的演员。”和张艺谋导演拍电影《坚如磐石》时,雷佳音听了不少关于高仓健的事。有时导演主动提起,有时雷佳音会自己打听。

雷佳音讲了一个关于“目送”的故事:“张艺谋导演说,他第一次见到高仓健,是在一家酒店的沙发座。导演面对着大堂,而高仓健背对。大堂凹处是电梯间,人来人往,上上下下。他们聊天的两个小时里,有不下十人远远对着高仓健的背影行礼,却无人来打扰,只默默走开。”

雷佳音叹道: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格。”高仓健每次回到故乡,他的两个学生都会查好行程,在火车站等候,却从不打照面。远远地看见老师来了,行一个礼,目送他离开。说到这个,雷佳音想起自己在一间小商店买东西,走出50 米了,一男一女还在目送,见他回头,又是行礼,直到看不见了才进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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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佳音之前在冲绳看过漆器,一件要上万块钱,背着也嫌累,就没买。这次在京都,他在一个小店里看到漆器的盒子,以为起码要人民币两三千块,一看标价,才三百块,立刻就买了。“还有一套漆器的酒壶、酒碟、盘子,一问才一千多块钱。京都有很多这种小破店,随手就能淘。”

好玩的一点在于,日本人不大声说话,永远礼貌;街道很干净,见不到垃圾,但只要到了居酒屋,就会发现日本人的另一面。雷佳音到处找居酒屋,看他们烟火气的一面。“大声地喧哗,吃烤串,屋子里可以抽烟,大伙儿都抽。男男女女,啤酒、烧酒、威士忌、红酒,轮番着喝。”

在京都的第二天,雷佳音走进一间居酒屋,听说有一百多年历史了,老板做的烧鸟是一绝。雷佳音点了鸡翅膀,刚一下嘴,心里“嗷”地叫,立刻对老板竖大拇指说“棒”,“吃完东西能一叫唤,那就是好吃”。第三天,雷佳音还来这儿,老板抬头见是他,用中文说了一句“好久不见”,临走还说:“明天见,明天再来。”

“他知道我喜欢他家的食物。”雷佳音回忆着,“这是一位手艺人,烤了一辈子鸡翅膀,一个外国人来了又来,他觉得手艺得到了尊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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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过机器猫的房子

最近,雷佳音把漫画《龙珠》从头看了一遍。“漫画对我影响特别大,我一说话大家伙爱乐,语言风格很多时候来自我看的书。”他家楼下有个书摊,他最爱干的事就是去租漫画,一毛钱一本,回家偷偷看。”小学二年级时,附近新开了报亭,每次爸爸问他想要什么书,他都指着那套海南出版社的《龙珠》,一块九一本。

鸟山明开始创作《龙珠》是1983 年,那一年雷佳音刚出生。“第一集波尔马找小悟空,把胶囊地上一扔,就变出一个房子,我觉得很超前,鸟山明了不得。之后那美克星、智能生物、超级赛亚人,特兰克斯坐时光飞船时空穿梭,跟他爸在一起战斗,都充满了想象力。”三十来岁后,重看这套书,以成年人的视角,带着对世界的认知,雷佳音觉得妙趣更多了。

有时,成长也不全是好处。这次去京都,同行的人没去过金阁寺,雷佳音就带着他们又去了一次。地陪讲了很多,从一休的身世,到他的坎坷成长,身为后小松天皇的儿子,却丧失了皇子的身份,将军足利义满送他出家。在动画片中,新佑卫门是被派去监视一休的,因为觉得一休很聪明,将来前途无量,才想要“交个朋友”。“是我们成熟了呢,还是故事本来就是这样?”雷佳音说完,抬了抬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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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佳音

小学五年级时,班上几个女生宣布她们是“美少女战士组合”,雷佳音一问才知,这个叫月野兔,那个叫水野亚美,还有木野真琴、火野丽……雷佳音立刻就明白了,他玩的第一个组合是“圣斗士星矢”,他就是星矢。“把阿瞬画成女孩的样子,我当时不懂。现在来看,这就是中性美的诠释。”

八零后一代,几乎都是看日漫长大的。“我家在鞍山,鞍钢的前身是日本人建的。”雷佳音家住在铁东区,那里有很多日式住宅,上学要坐一趟有轨电车,和《灌篮高手》里行驶于江之岛和镰仓的电车很像。每次路过老台町的别墅区,他都觉得那是机器猫的家。“小时候看日漫里的街景,我还以为这就是中国的东西,没觉得特别夹生。”

他姥姥住的是筒子楼,也是日本人留下的。三层高的楼,一层有十户人家,每个邻居他都去蹭过饭。“外头是一条大走廊,两家共用一个厕所。我到现在都能想起来每一家是谁,那是我龙哥、那是我秋姐,那些邻居是跟我妈、我舅舅一起长大的。那时候就有人说,我挺擅长跟人交流。”

和日本最大的区别是,空间感大了很多。他去过日本不同的地方,穿梭在神户、大阪、宇治、名古屋,觉得也无非是开车几个小时的事,城市之间的概念和中国很不一样,有时就像从市区开车到郊区。“从京都回家时,飞机上有俩日本老夫妻,那天天气特别好,飞机一入北京,真是一马平川,他们一直拿摄像机录。”雷佳音在旁边看着,觉得还挺自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