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张海律 刘利  图/Yadid Levy 插画/赵小皮

导语：这是一趟奇妙的旅行，我从意大利、希腊到利比亚、突尼斯、阿尔及利亚、土耳其、叙利亚和马耳他……它们是沿着地中海散落着的一个个神奇的国度，就像夜空里不灭的星星。

　　除去明星和电影的因素，单从平日的漂亮和好玩考量，对我而言，威尼斯和戛纳之间，简直是隔着一千个雅典。前者分布于潟湖上的知名或不知名小岛、错落幽深的水道和桥梁，去上千次也不会腻；而后者除了拥有地中海西部难得的一片净白沙滩外，颜值是难以和蔚蓝海岸那些有着壮阔崖壁的邻居相媲美的。

　　确实，相较其他热带和亚热带岛屿，沿岸多山崖和峡湾的地中海，确实鲜见迷人沙滩。在我的记忆中，似乎只有撒丁岛东北部的绿松石海岸符合人们对热带海滩的想象——可以掩埋人的细沙、装模作样读书的太阳椅。在那里，正午的阳光就是一位出色的提拉米苏糕点师，操起那把叫作光线的晃眼小铲，将海水层次分明地按颜色切割开来，鱼儿就像蛋糕上撒满的精制砂糖，来来回回晒着太阳。当然，接地气的提拉米苏式描述，换作西西里、五渔村、阿尔玛菲海岸、托斯卡纳群岛、普利亚沿岸悬崖也都一样。不过，可别把亚得里亚海北部，从威尼斯到里米尼的那一段划进来，与身姿绰约的其他海滩相比，威尼托和艾米利亚- 罗马涅大区的水质实在勉强，有些部分沙石淤积太多，低潮时，就算你往海里走1 公里，水也仅能没腰。

　　最早接触地中海时，我曾坐在费拉拉的餐厅，向邻座小伙打听导演安东尼奥尼出生的附近海港小镇。就像我们的县城青年不知道贾樟柯是谁一样，两个年轻人也对电影大师的名字摊摊手，用别扭的英文问我：“你是想去那儿找女人吗？”而意大利南部的海滩少年，则在很大程度上附和着“西西里美丽传说”式的文艺想象，热情唠叨，挥霍不完的荷尔蒙，要么将他们带到格莫拉毒品枪械交易控制的穷街陋巷，要么让他们尽情找寻一场越界的冒险。当然，作为游客，我是不可能在那不勒斯沿岸垃圾问题困扰的城镇里目击黑帮火并的，他们与全世界英语糟透了的孩子一样，只会拉着你问最喜欢的球星、米兰和尤文支持谁，以及对羞涩的伙伴开着同性恋的玩笑。西西里海港特拉帕尼的少年，在防波堤上没心没肺地笑着。长大后，他们成了英俊而不靠谱的意大利男人，成了四五十岁还离不开妈妈的老男孩，在苏莲托的比萨店帮忙收银，找不开面值大的欧元时不厌其烦地将老妈从后厨拉出来。于是乎，地中海内外，所有国家的人都可以吐槽懒惰而不靠谱的意大利人，却又几乎人人都喜欢他们以及这个颜值绝对第一的国家。

　　除去土耳其，地中海沿岸可谓是一个漂亮的不靠谱国家链。这里成功云集了人们玩笑中所说的“欧猪四国(PIGS)”中的三个，意大利、希腊和西班牙，剩下的葡萄牙也镇守在地中海西大门。这些国家我都去过几次，很难说“谁更不靠谱”，但他们都热衷于拼命吐槽自己的国家。去年秋天，我在希腊帕罗斯岛翻进了山沟里。在医院照了X 光、打上石膏后，竟然没被收取任何费用。这并非因为旅行保险，而是全免费的基础医疗。

　　这个国家已经负债累累了，医生甚至懒得问我的名字，更别说检查护照了。我艰难地拖着残腿问医生，是否需要更改行程立即回国，希腊人瞅了我一眼：“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。”

　　及时行乐，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地中海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