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鹃

杜鹃现在生活在上海和北京两地。

上海是家乡，北京则是开启模特生涯的地方。上海梧桐区的咖啡馆和电影院，北京家附近绿意盎然的公园，都是杜鹃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
有些人从社交中获得能量，而有些人从独处中获得能量。毫无疑问，杜鹃属于后者。在路上观察秋天阳光透过银杏树投射在地面上的光斑，或者看一会儿公园里踢毽子的大爷大妈，都是生活中值得细细体味的诗意片刻。

杜鹃说，近些年她大大放缓了工作节奏，一切随心、随性。在与她的交谈中，自然、健康、舒服、安静，是不断被提起的词语，而杜鹃也确实知行合一。这么多年来，她始终没有开通任何社交媒体账号，平时也不会过度关注资讯和信息，刻意和外部世界的信息保持一定的距离。“这也是我从小到大性格使然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，好好生活。”

除此之外，还有规律的生活、健康的饮食、适合的运动，在保持身体的状态同时，维护内心的平和和安宁。“早起拉伸、冲澡、喝茶是起床后的三部曲，下午得闲时会去游个泳或者快走或者骑个脚踏车。安心踏实的日常生活对我来说就是完美的每一天。”

杜鹃

清澈透亮的普洱茶汤热热地喝下去，微微出一层薄汗，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畅快。游泳也是。偶然找了个教练，学会了游泳后，这项运动就成了日常。她喜欢在水里的感觉，被水波完全包裹住的宁静，一呼一吸之间的专注，所有的感受都集中在每一个动作的发力以及水流的反作用力。

这样的生活就仿佛一片宁静的湖泊，偶有飞鸟掠起涟漪，或是浮云倒映在波心。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宁静的，自洽的，无需红尘喧嚣，自成一片美景。而与生活中的秩序感形成对照的，是工作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新体验。

从2002年参加新丝路模特大赛夺冠，到2006年在四大时装周创下连走43场的纪录。从与王家卫导演合作《心灵之镜》开启属于演员的职业生涯，到《繁花》中演绎白月光一般的角色雪芝。从第一次拍摄广告大片，在夏永康的镜头中演绎上海滩Shanghai Tang的独特风姿，到这次10月刊第一次和摄影师刘翔宇合作，尝试在胶片呈现中国红的无限意蕴。

杜鹃带着一种平静、柔和而连绵的能量，不断向前，不断抵达未曾见过的风景。

杜鹃

回到秀场

去年底的2024春夏时装周，杜鹃先后出现在Prada和Saint  Laurent的T台之上。在过去的10年间，杜鹃已经很少出国走秀，而是时常作为嘉宾坐在秀场前排。

“走秀对于我来说还是熟悉的工作流程，之前走秀具体的感觉已经有点模糊了，但当穿上那套帅气的Prada皮衣look，我希望把最好的状态展现出来。包括我之后也去了巴黎走了一场圣罗兰，那套look我也很喜欢，裤装很飒，配上夸张的金色耳环，走在夜幕中的巴黎铁塔下面，一切都是美得刚刚好。”

再次回到熟悉的秀场，杜鹃已经有不同的心境，也有新的发现。更细分的工种，更专业的流程，而最让杜鹃感到新奇的是与从前不同的传播方式。更多视频甚至是直播的需求，让模特身边环绕着数不清的镜头和机位。

杜鹃

当然也有不变的。比如巴黎时装周后台的化妆师和发型师，还是当年那拨人。杜鹃还见到了一位熟悉的化妆师，“她看到我的时候叫了起来：看看这是谁，我是在做梦吗？大家好像都还在做着这事儿，令我挺感慨的。”

时间倏忽而过，往事历历在目。谈起刚刚入行成为模特时的经历，杜鹃的语调会变得格外温柔。比如提起2005年时的杜鹃，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没有想太多，就在懵懂之间获邀参加当年国际时尚杂志中国版创刊号的封面创作。拍摄由法国摄影大师Patrick Demarchelier 掌镜，而和她一同登上封面的，是当时在国际秀场上的澳大利亚超模Gemma Ward。

当时那位刚刚出道3年的新人模特并没有意识到这次拍摄的意义，只是根据每天的通告参与拍摄。但现在再回头看，她会把这次拍摄称为自己职业生涯的转折点：5天的拍摄，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国际制作团队创作时的工作状态。在拍摄的间隙，Patrick Demarchelier跟杜鹃说，有机会的话你应该去巴黎，去纽约，去米兰走秀，去参加国际时装周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“在那之后，我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我想要把这份工作做好，我也知道我可以把它做好。我想出去看看，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
杜鹃

更加令杜鹃念念不忘的是，那次拍摄也留下了她职业生涯中最喜欢的照片之一。“其实服装也不复杂，就是一件有点设计感的白色连衣裙，现场临时拿了一条白色的毛衣，就在腿上这样一搭。那张照片特别符合我当时的状态，神态也很自然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，我觉得一切都是完美的。”

在那张黑白照片里，杜鹃独自坐在上海石库门里的台阶上，手上拿着一根烟，抬头看着远方。是她标志性清冷和空灵的眼神，至今未曾改变。

杜鹃

何以东方

现在回想起来，杜鹃的模特生涯有一个梦幻般的开局：在这次意义非凡的拍摄之后不久，她在2006年首次亮相四大时装周就创下了连走43场的纪录，成为首位名列MDC网站TOP 50的中国模特。

杜鹃觉得当时的工作节奏堪称疯狂：辗转于各种交通工具上，频繁地倒时差，一上飞机倒头就睡，因为下飞机就要马不停蹄地直接去面试、试装，投入到一个个紧张的拍摄工作中去。连轴转的奔波，每一季都差不多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。

这是一种令人疲惫不堪同时又高度兴奋的状态，“能和国际上顶尖的摄影师、造型师和团队合作，每一次拍摄工作都会有新的收获和成长”。在杜鹃的回忆中，刚去国外参加时装周的时候，亚洲模特才寥寥两三人，化妆师也很少会为亚洲面孔专门设计妆容。有时候在后台赶着时间化完妆抬头一看，可能会吓一大跳：当时流行的烟熏妆，真的不太适合亚洲人。

杜鹃

事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：奢侈品牌更积极地进入中国开设旗舰店，亚洲模特也越来越多地活跃在国际秀场。杜鹃的职业生涯，正与东方式审美在国际上初露峥嵘的历程相呼应。而她清冷精致的东方面孔，自带不食烟火的古典气质，也打动了更多的人。

如果用更“中国”的方式来描述这种气质，可能会让人想到《二十四诗品》中《清奇》篇的“神出古异，淡不可收。如月之曙，如气之秋”，或是《典雅》篇的“落花无言，人淡如菊。书之岁华，其曰可读”。但当杜鹃出现在时尚界，无论是奢侈品牌、高街时尚还是美妆日化，她的面孔又诠释出一种更为当下也更具有开放性的东方之美。

在很多人看来，模特这份职业最看天赋。新人面试时亮个相，走两步，就大概知道能不能吃上这碗饭。杜鹃却总是会说自己的硬件条件不是好的，但与此同时，她更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，“模特要追求自己的个性，不管是你的五官也好，你的性格也好。还要坚持自己的表达，你对设计的理解，对这套服装的理解，用自己的优势去表达出来。要坚持自己的个性和表达，从最早刚刚开始入行的时候，我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。”

杜鹃

举重若轻

而杜鹃从做模特的时候开始就深知的另一个道理：一定要和最棒的人一起工作，和互相欣赏的人一起工作。这个道理让她勇敢地走上国际秀场，也让她开启了自己属于演员的全新职业生涯。

杜鹃第一次参与影视拍摄，就是王家卫导演的《心灵之境》。这次偶然的合作不仅开启了杜鹃作为演员的另一面，也在几年后让她成为《繁花》里的雪芝，就如同一抹清冷的白月光，照映在戏中人的心里，也同样打动看戏的人。

《繁花》拍摄了3年，杜鹃是最后一位进组的主要演员。戏份虽然只有寥寥几场，却承载了戏中人超过10年的际遇浮沉与情感波折。不同的演员都会说出在王家卫导演剧组里不同寻常的经历。对于杜鹃来说，自然而然的秉性让她更好地接住了导演丰富的想法。“不知道今天到底要拍摄哪些戏份，或是在化妆时台词还没有调整好，干脆就把心放下来，在现场导演要求你什么，就尽力地去理解，尽力地去做就好了。”

杜鹃

对于杜鹃来说，表演的起点是学习和感受：在片场与导演和对手演员的交流，对于角色内心世界的感受，然后用一种最自然的方式表达出来。而对于雪芝的感受，杜鹃有一种天然的亲切。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，不仅是爸爸妈妈的亲身经历。公交车卖票员时期的雪芝就如同杜鹃小时候身边会出现的人，而雪芝去中国香港发展，也让她回想起在当时总会听说一些朋友亲戚远赴他乡打拼的往事。

杜鹃塑造的角色，都有一种举重若轻而又意味深长的特质。问她在剧中最难忘的台词，她说是宝总和雪芝在香港半岛酒店最后一次见面，雪芝说：你回去就当今天没碰到过我。这就是雪芝的最后一句台词，留下了未竟的情意和不解的谜团。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，但杜鹃只是说：“在现场的时候，这句话是拍了很多条的。拍完之后，感觉自己人都冰冰凉凉的。”

就像她在T台上坚定踏出的每一步，在镜头前挥洒自如的每一张片，背后承载着丰富的层次与珍贵的自洽。动静之间，举重若轻。

出品：王锋 李晓娟 / 摄影：OUMUAMUA Studio / 视觉监制：Evan F / 统筹：杜少轩D.O / 造型：Tizi / 化妆：Clive.X at S.Studio / 发型：徐友华 / 时装统筹：阿云 / 美术：Joe，虞昌硕（STUDIO ADDITION） / 美甲：NANA / 灯光师：Ming/小明  / 制片：Wendy Wang / 制片助理：Rhys Yang，昊智 / 造型助理：Lee Xie，爱丽丝 / 特邀撰稿：邓鲜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