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鹏
今年,C 罗的状态不太好,没有稳定的上场时间,他甚至为此冲动,引来了很多争议。“但我看到的是,他不甘于接受自己已经进入运动生涯末期的命运,不接受自己做一个角色球员、吉祥物,要争取首发,依然要赢。”大鹏从C 罗身上看到一种与年龄不符的“争强好胜”,那是对尊严与荣誉的渴望,固执得近乎疯魔。
这份“疯魔”也是支撑大鹏走到今天的动力。在这样的性格驱使下,大鹏成了一个特别辛苦的人。出道 18 年,他几乎没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,年近不惑,他依然拼命,依然让自己处于紧绷的状态,虽然他也明显地感觉到,自己在片场狂奔的速度没有以前快了。“相应地,心理上比以前平静,不是想明白了、不纠结了,纯粹是因为生理上的东西变慢了。”
“慢”是一种心理感受,在外人看来,大鹏依然停不下来。这两年,他拍完了两部电影。
《保你平安》已经制作完成,《热烈》已经定剪。
“两部电影的制作周期和模式完全不同。”大鹏说,《保你平安》是一部“计划内的作品”,2017 年《缝纫机乐队》上映后,电影就开始筹备了。而《热烈》是一部“计划外的电影”。2021 年 4 月,亚组委找到大鹏,邀请他拍一部和亚运会有关的电影。“主要是因为看了《缝纫机乐队》,那种追梦、励志的内核,和体育精神是契合的。”几年前,大鹏一直因《缝纫机乐队》的票房、口碑不符合预期而沮丧,随着时间拉长,《缝纫机乐队》被很多人重新评价,它带给大鹏的正面价值渐渐显现。
无论从作品规格还是演员规格上,《热烈》都是大鹏迄今为止体量最大的作品。“从一开始就有个倒计时时钟摆在面前。”若是没有推迟,杭州亚运会将在今年 9月中旬开幕,从剧本开发、筹备、拍摄,到后期制作,留给大鹏和团队的时间非常紧张。
大鹏
《热烈》是个热血青春片,一个街舞少年不断成长,最终实现梦想的故事。找到“街舞”这个题材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。接下项目后,大鹏和团队去了杭州,尽可能地从各个侧面了解亚运会,寻找合适的故事。“想过拍志愿者,也想过拍某一个项目。后来才发现,今年的亚运会有两个新项目?街舞和电竞,这两个项目又都有很固定的受众群,想了想,我们其实可以讲一个街舞少年追梦的故事。”大鹏说。
刚找到故事方向,大鹏就去见了王一博,想让他演男主角。“几乎没有任何合作的障碍,他说,街舞、电影都是他热爱的事,如果有一件事可以把它们结合起来,自己也很高兴参与。”定了王一博,人物、故事围绕这个热血少年展开,剧本顺利推进,一群优秀的 Dancer加入,黄渤加入……一切都水到渠成了。
如果说《热烈》以突然闯入的姿态,让大鹏的电影在体量上上了一个台阶,那《保你平安》就是在他的计划内,持续自我表达的产物。
和《煎饼侠》《缝纫机乐队》时期“追梦的小镇青年”不同,《保你平安》的故事起点来自于大鹏的抽象感受。“或许是为了让它更吸引人,日常生活中,一些信息在传播过程中走了样,被反复加工后,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信息。”大鹏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事,当年还在搜狐做《屌丝男士》时,总有些风言风语,这些闲话最终都指向一件事?大鹏的成功是因为有靠山。“他们问过我合作的编剧、制片人,身边的工作人员,却从没有人真正向我求证。”由于信息假得离谱,大鹏不担心它被人信以为真,但依然想知道,这流言蜚语的因何而来。
最近几年,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更不确定、更迷茫的状态里,“走了样的信息”越来越多,不怕过分夸张的,最怕的是那些跟真相长得太像,甚至篡改后更符合大众期待的。“好像大家宁愿相信那些不好的事情,去分享、去传播,从而找到同类。我只是想知道,究竟是谁最早散播了种子?是怎么说的?究竟是什么心态?”大鹏说,《保你平安》就是在这样的疑惑中产生的。“电影一开始叫《洗白白》,后来才换成了《保你平安》。”
大鹏
在这样的议题下,大鹏找到了一个“卖墓地”的故事:一个“死心眼儿”的墓地销售为一个独身女孩操办身后事。她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死了?为什么把钱都捐掉?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为什么这么有钱?钱是哪里来的?围绕在女孩身上的流言蜚语让她没法顺利入土为安,为了守住承诺,大鹏饰演的墓地销售遭遇了各种挫折。
《保你平安》的一部分戏份在大鹏的老家集安拍摄,上一次在老家拍摄还是《吉祥如意》,那是一部个人色彩浓重的电影,意外地记录下大鹏姥姥去世的全过程。没能与姥姥好好地告别,那一度是大鹏的心结,心理医生告诉他,也许电影上映能化解这件事。“得到印证了,电影上映后的那个清明节,姥姥过世三年,我们把她送回河北老家,安葬在祖坟,安置好了三舅,这件事在我心中有了一个结果,我也可以积极地往前走了。”
再次回到集安,姥姥虽然不在了,但老家依然是大鹏的来处,让念旧的大鹏有安全感。《保你平安》里有一场难度很大的追逐戏,在火车站里拍摄,调动了800 多名群众演员,都是居民主动报名的。“大概只有家乡能给你这样的支持。”大鹏感慨。
电影拍摄期间,《缝纫机乐队》里那把立在城市广场上的巨型吉他重新落成,大鹏去参加了揭幕典礼。如今,高高耸立的大吉他成了当地的网红打卡地,它是大鹏的,也是集安的,是一个小镇青年的过去,也是小镇的当下。它和集安一样,是大鹏心里的一个常量,它们永远在那里,随时可以回望。一个不停奔波的人,似乎格外需要一些常量,家乡是,身边的合作伙伴也是。“我之前的作品团队也都很固定,不仅是编剧苏彪,你有没有发现这几部电影的制片人都是陈祉希?”当我提到他和编剧苏彪牢固的合作关系时,大鹏主动提醒,“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缺点,我喜欢与固定的人和团队合作,念旧。”
从《屌丝男士》起,大鹏常年合作的编剧就都是苏彪,两人合作了整十年。在早几年的采访里,大鹏也有过赌气似的说法:“我就是要用同样的团队,拍出让人服气的东西。”语气里,有“跨界导演”的不甘和野心。
2012 年,《屌丝男士》第一季上线,没过多久,大鹏的邮箱里就出现了一封自荐信。“附件里还写了四十多个《屌丝男士》那样的剧本。”看了剧本,大鹏的第一反应是?“怎么会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,写出这么多很好的剧本呢?”大鹏见了当时还在广告公司工作的苏彪,没多久,对方辞职,两人一起写剧本,一直到今天。
大鹏
“这么多年,从短剧到电影,大家一起往前走,创作理念和喜剧观一致,确实很难得。”刚出道时,凭的是一腔热情,这些年,大鹏越来越觉得,做喜剧不是件容易的事,在中文的语境下做喜剧,似乎更难一些。“我们的观念里,讽刺和幽默常常是被误解的,至少不是传统美德里排序靠前的特质。一个幽默的、讽刺的、开玩笑的、恶作剧的人,好像不如一个善良的、勇敢的人更正面。”大鹏说,自己一直在寻找其中的分寸,笑点众口难调,它永远随个人成长环境和社会发展的改变而改变。
拍完《热烈》之后,苏彪实在顶不住了,十年来第一次跟大鹏提出要休息。“他说太累了,可不可以休息半年?从他提出来的那天起,我就在手机日历上做了标记,2023 年 1 月13日,我再去和他说下一个故事。”
苏彪休息的日子里,大鹏也不会原地等待。出道 18 年,身边人有中场休息的时候,他却几乎从没有真正闲下来过。“现在的生活节奏,我时常会怀疑,自己是不是太不用功了。18 年前刚进互联网公司的时候,没有一天不是在加班的。”大鹏永远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,忙具体的事。“知道自己下个月要去另外一个城市,进入一个角色,认识新的人,尤其是此时此刻的环境,有确定的事做,有一份收入是很关键的。”大鹏依然务实,他要利用《热烈》做后期的空档,进组演戏。
来拍摄现场的路上,大鹏看了一集新出的动画片《万神殿》,前阵子看《一场很(没)有必要的春晚》又让他想起做《屌丝男士》的那段日子。现在,即便一直忙碌,大鹏依然让自己尽量保持对当下影视作品的敏感度,那是一种学习,更是一种激励。“有些东西走在你前面太多,看完会痛苦,痛苦完就督促自己尽量往前走一步,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。”
采访当天的凌晨 3点,大鹏爬起来看了场比赛?欧联杯小组赛,曼联 3 比 0 大胜谢里夫,C 罗重返首发阵容,并打进了一粒进球。
摄影:王龙伟 / 策划:葛海晨 / 采访 & 撰文:宋彦 / 形象:Blair / 妆发:赵翊格 / 统筹:陈柳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