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靖 | 我从来没有觉得无聊过

金靖说话变小心了,这个月比前几个月小心,前几个月比去年前年更小心。金靖想用另一个词代替,叫“专业”吧,她觉得自己更专业了。为了能看到更好的风景,这是一个值得的代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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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靖

某次重要的舞台前,导演和金靖讨论表演上诸多细节需要调整。有些部分是金靖不愿改变的,她甚至冒出这样的念头:要么,就不要去了吧。

导演跟她摆事实讲道理,怎么可以这么想呢?身为演员,就要站在那个更大的舞台上。你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怎么样的舞台吗?有13亿人看着你呢!你顺着杆往上爬,五米的时候还是稳的;继续往上爬,一阵微风,你都会晃得厉害。

“不由得,我会更小心一点。”被说服的金靖相信这是一个值得的代价,“如果朋友说这叫‘成长的代价’,我一听就烦。我觉得我成熟了,我专业了,我懂得约束自己的行为了。”

“可能有人觉得这回答很装,但我也真的没什么期待。”

全面复工之后,金靖经历了一段密集的受访时间,这让她心里的警备线一条一条全拉设起来。过一眼采访提纲,就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埋下的“预设”。当记者试图将她引导向某个答案的时候,她会格外小心,整张脸也失去了熟悉的生动感。

在大学里,金靖读的是新闻专业,也曾做过一段时间“小记者”,课堂上会听到老师讲的某些理论。现在接受采访时,突然发现理论和实践突然碰到了一起,有某种心领神会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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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多数记者似乎都带着某个选题任务前来,但金靖也曾遇到过几乎没有对她设下“预设”的记者,那次她掏心掏肺地聊了很多,多到她决心以后再也不在受访中如此开诚布公,“还是把衣服给穿上吧”。

金靖不是不清楚,预设有时不可避免,但有人学着将自身预设降到最低,“这是和自己的抗争,也是一门哲学”。

金靖顺手拿身旁正给她夹头发的造型师做例子:“化妆老师对我也有‘预设’,等到今天看见我的脸,如果把原先的‘预设’丢掉一点,也许会呈现不一样的妆容。”

追根溯源,金靖这种“抛开预设”的理念和感悟来自即兴喜剧。金靖是从即兴喜剧开始为大家所熟识的。即兴喜剧难就难在即兴,有趣也有趣在即兴。

“比如,你喊一个人‘妈妈’,但对手演员就是不接受这样的预定,反问‘喊谁呢?我是男的,怎么可能是你妈妈?’—我真的在舞台上看到有演员被这句话‘摧毁’;也见过有人接住,还接得非常漂亮。”

最近的采访中—也许并不仅是最近的采访,总有类似的提问频繁出现:对自己的未来,你有什么样的期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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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对自己没有什么期待”,金靖给出一个标准微笑,“可能有人觉得这回答很装,但我是真的没什么期待。在我这个年龄,定下目标没有任何意义,只会固定和限制住发展,宁愿来什么做什么。如果管理好你的期待,人生会给你很大的惊喜。”

说完,她停顿了一下,微微抬了一下下巴:“怎样?这部分可以写写了吧?”

“我从来没有觉得无聊过,从小到大没有一刻觉得无聊。”

只要金靖不处于防备状态,她还是超有趣的。

从小到大,金靖从没有一刻觉得无聊,她甚至想都不会想这个问题:“我是那种在家看电视看一天也ok 的人,怎么会无聊呢?”当然,不无聊不意味着就自以为“有趣”,“只是像口味清淡的人不觉得水煮菜没味道一样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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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靖

金靖不是天生就有趣,她在某一天刻意让自己变得有趣。

当一个孩子想加入其他孩子一起玩耍,却又意识到别人并不想带自己玩的时候,她开始积聚力量,把自己训练成大家都喜欢的模样。这一伟大计划在初中阶段就已宣告全面成功。在那些最爱玩的小群体里,一定有金靖的位置,周末过节跨年一个不能少,肯德基好乐迪避风塘萨莉亚逢局必到。除了在自己班上负责搞笑,还要时不时串门到隔壁班,初中的金靖毕露锋芒。

大家当然喜欢她了,有她气氛才不会down下来。

她自己知道,目的达成后,厌倦时刻绝不会缺席。

每当踏进其他班级门口,还是会觉得一丝害怕;每次坐公车抵达聚会地点时,必须全面调动开心的表情。“你硬给自己一个担当—就像你做了很久的dance 担当,才发现自己只想做个vocal,dance 实在太累了。我怀疑,给自己的定位是不是错了?”

到了高中,金靖决定保持“冷漠”,不刻意交朋友,取悦众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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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希望换来深度交往,但我发现很多人出去玩只是玩得开心,没有深度聊天的部分。每次我都觉得很‘空’。到了高中,我只有一个很好的朋友,面对她,我是有趣的人、搞笑的人。我们可以展示好笑的一面,又可以聊很深的天。会聊难过的事情,也做一些矫情的摘抄,但下一秒又会对矫情的自己发出嘲笑。彼此节奏很搭。”

金靖称之为“健康的成长”。

“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吗?春游回来,大家都很累,朋友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,我可以两个小时一动不敢动,怕把她弄醒。”金靖口中那个的自己已经很远了,“现在的我,就会把她的头给推开。”

金靖和朋友吃饭,朋友也做喜剧,两个人聊起“即兴喜剧”。就在那顿饭上,金靖突然意识到:“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‘即兴剧’带给我的,曾经很多采访将‘即兴喜剧人’的title 给我,即兴剧带给我很多,但我出道之后,还演过即兴剧吗?还有为它又做过什么吗?”感觉渐行渐远,“像是总老拿前男友出来吹牛,却又不去找回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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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个月,金靖参与了一部影视剧。导演喜欢她在《这就是演员》中演绎《亲爱的》的片段,于是邀请她再演一位“母亲”。金靖对自己产生过一丝怀疑:“一定有正处于这个年龄段的演员,她们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,但我还得去演……是不是她们比我更合适?”经纪人安慰她:“那是导演看重你啊,是对你的认可。”演员的功课之一是快速催眠自己,“我可以的,绝对ok”,进组之前金靖各种害怕,但一到现场,绝不能露怯。

第一条拍完,导演看着monitor 说了句:“这条有点太少女了。”

金靖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瞬间泄气:“我本来就是少女呀!”

但她也立刻明白导演要的是什么,再来一条。导演点头:“这次有妇女的感觉了。”

试过影视剧演员,金靖发现,这和她想象中的那个“演员”不同—“舞台上的我是更真实的我—我想念舞台;做即兴剧,自己是编剧、导演和演员,那是我最高兴的时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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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,她也该放下自己的某种“预设”,接受自己被撞碎,再重新搭建。

七月底,经过了一段最忙最累的阶段,金靖跟团队请了几天假,约好朋友刘胜瑛一起回上海,重组“沪语双人即兴女子团队”。

“这是我的休息。”金靖现在的累不是身体上的累,不是需要睡觉需要放空,“你看,有的演员不拍戏的时候去健身、去看书—人需要刺激不同的部分的‘肌肉’,才能放松平时的‘商业’肌肉、‘艺人’肌肉。”

金靖和刘胜瑛也排练,但排练的形式不同于舞台剧的,“我们都是很懒的人,也许坐着聊半个小时就得休息了。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即兴表演的原因。它不需要把演出流程反复走;哈哈哈,我们也没剧本—降低所有人的期待,很轻松。”

观众等待开场,接下去演什么也不知道;演员等待开场,接下去发生什么也不知道。演的人不累,观众不累,好好发笑,就够了。

监制/佟承岳 策划、编辑/赵文斐 摄影/Hiro 采访、撰文/陈惊雷 妆发/邹成程 服装助理/马敏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