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剧工作者 ▪ 阿球 | 建造快乐

阿球,身份非常多元,其经历几乎涵盖了喜剧台前幕后的每个环节。人生跨度很大,从理工男到喜剧工作者。他改写了自己人生的剧本,一次又一次打破人生舒适区,他说:“我是少数的幸运儿,在工作的过程中就能获得快乐,而无需通过别的途径来补偿。”如果按部就班,学土木工程的阿球现在应该在建房子,但如今他运用所学的建筑知识和从小培养的文艺细胞,在建造快乐。

喜剧工作者 ▪ 阿球 | 建造快乐

阿球

“你是喜剧演员?”

“不,我也做幕后。”

“那你是编剧?”

“我还是喜剧课程的设计者,

也教人表演和创作喜剧。”

“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,你的身份是评委?”

“准确说是创作指导。”

所谓艺术工作者

关注喜剧的人可以在不同的地方认识阿球,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他在《奇葩大会》上和赵又廷一起即兴表演,也许是看到他在《奇葩说》里和金婧演对手戏,更有可能是因为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——这档节目被大家评为“五年来最好的喜剧节目”,阿球是其中的创作指导。他带领观众跳出剧情,从戏剧的原理来理解喜剧,去洞察喜剧效果的发生动力和规律,展现了深厚的专业功底。

这位“理工男”的文艺细胞是从小开始养成的。姥姥是音乐老师,也许是受此影响,阿球6 岁开始学乐器,且是相对枯燥的二胡。在六七年的时间里,阿球把二胡考级都考完了。

在同济大学,阿球学的是土木工程,却是吉他协会的会长。他带着大家去琴行买物美价廉的吉他,又托人请来上海很有名的吉他老师,在他的带领下,吉他社的同学们玩得很开心。

对音乐的爱好慢慢延伸到对文艺生活的热爱。大学毕业后,阿球按部就班到地产公司做一名投资经理。业余时间,却不断参加各种文艺活动。

2012 年夏天,阿球在豆瓣的同城活动上看到一个即兴戏剧的活动,“我当时就是抱着拆魔术的心态,想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。”就这样,他认识了即兴戏剧并开始参加课程训练,参加排演,一步一步从小角色到“台柱子”。

如今的阿球除了是喜剧大赛的创业指导,偶尔参加综艺节目录制,也经营着一家即兴戏剧的公司。他设计了丰富而科学的课程体系,带领团队教不同的人表演喜剧、创作喜剧。

阿球有野心:“希望做中国喜剧工业的教育基础。”对于中国的喜剧工业,他充满了期待。因为“喜剧和吃饭一样,都是刚需”。但他同时认为,艺术工作者要尤其警惕陷入了自嗨,不能完全情绪化地工作,因为喜剧就是跟观众沟通与共情,而不是曲高和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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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球

想要的生活靠自己找

阿球出生于山东的一个大家庭,孙辈里他年龄最小,又因为从小就是学霸,因此一路可谓受尽宠爱、春风得意。但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的他,却偏偏热衷于打破舒适区,探索新世界,用他自己的话说“总在折腾自己感兴趣的事”。

阿球初中时成绩全校第一,但初中毕业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:从山东考上海的高中。凭着自己的努力,他考入了上海一所不错的市重点高中,就这样从十几岁开始一个人到异地求学。

高中时阿球开始探索自己的兴趣,不断加入社团,甚至跟音乐老师混熟后拿到了音乐教室的钥匙,在里面看音乐剧的DVD。

在从事喜剧工作之前,阿球是一名西装革履出入上海高档写字楼的准金领。做着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,然而他感觉到每天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呐喊:“快跑啊,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。你怎么还不跑?”

直到遇到即兴戏剧一年后,他开始萌生转行的念头。但是,一个学理工科的人如何能靠戏剧为生?连他自己也无法肯定。为此他做了一个决定,换了一份薪水更高但是上升空间有限的工作,花一年的时间为自己存下一笔“逃跑基金”:“实在不行,我还有积蓄可以花,至少从经济上解决了后顾之忧。”

喜剧的力量

喜剧带来轻松快乐,但并不意味着做喜剧也是轻松的。阿球一天的工作从上午10 点开始,到午夜结束,每天的工作时长是14~16 个小时,其中包含了创作、上课、演出等等关乎喜剧的台前幕后。日程排满,没有双休,能在家里吃顿午餐已属相当奢侈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走路、发呆,甚至陷入沉睡之前,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的事。这是一份比996 强度更大的职业,但阿球除了感到身体累,心情却从不低落。

2017 年阿球从上海来到北京,初心就是想做一档喜剧节目。这档“喜剧大赛雏形”的节目因为各种原因搁浅,反倒促成他创办了即兴戏剧社“闹即兴”。在经营戏剧社的同时,阿球也为自己积累了更多的经验,于是当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正式启动,对于阿球来说一切都刚刚好。

每天改15 个剧本,不时需要从剧本的情境里跳出来,用理智科学的态度去审视。偶尔也会将情绪释放到剧本里,甚至“夹带私活”加入一些自己的创意。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,使得阿球对于喜剧的认识更加深刻:“优秀的喜剧作品都是来自对负面情绪的唤醒。”在他看来,好的喜剧就像建房子,结构一定要好,其次才是往里面填东西。至于很多人常常谈论的“梗”,则是喜剧中最不重要的部分,类似皮毛。

喜剧是充满力量的,这一点在阿球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。他承担着高负荷的工作,却始终充满激情。与此同时,他又将激情投放到作品之中,让每一个参与表演或者观看演出的人都能够接收到这份力量:“对于创作者来说,喜剧是工作;对于观众来说,喜剧是武器。”

阿球说,自己因即兴戏剧入行,而这么多年来也始终未曾远离。他认为即兴戏剧能让人更接近一种理想状态——需要做“社会人”的时候,就钻进社会人的“外壳”里,其他时间则可以充分地舒展自己的天性,两种模式切换自如。

我们总说要勇敢地做自己,然而成年人想要做自己,想要享受当下的每一秒,其实是非常难的。但是阿球肯定地说,“这种能力可以通过训练得到。”

随着一些优秀的喜剧节目不断涌现,也随着“闹即兴”这样的戏剧表演团体蓬勃发展,中国喜剧工业的未来可期。阿球充满庆幸地说,自己当初存下的那笔“逃跑基金”还没花完,仍然有勇气和资本在自己选择的方向一路狂奔,玩到尽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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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球

Q&A:

你觉得好的喜剧最核心的是什么?

阿球:好的喜剧最核心的部分是对负面情绪的共鸣。无论这里面我们夸大的是哪个部分,我们升级的是哪个部分,观众看到的东西最核心的还是在调侃、讽刺和冒犯某些让人产生负面情绪的人、现象或者事物。

其实就是将负面情绪转化笑。笑是一个比较正面的行为,不是嘲笑,是开心。在这个过程当中重要的就是转化负面情绪,产生正向情绪。喜剧为这个世界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减伤,而不是增加混乱度,不是激化矛盾。

彻底放弃大学的专业觉得可惜吗?

阿球:很多人都在做着跨界的工作,我认为这个社会对待职业的选择已经足够包容,足够多元。其次,我过去的专业对我现在的事业帮助很大,我不是放弃了它,而是把它运用到其他感兴趣的地方。

不论是一节课、一套课程体系,还是一个剧本、一台90 分钟的show……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,我意识到我对结构性是有敏感度和追求的,比如结构的平衡度、结构的简约、结构的合理性对我来说特别重要。因为我是一个长期受理工科逻辑训练的艺术工作者,我是一个尊重科学规律的艺术工作者。这些都是我大学所受到的训练,也对我造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
所以,所有的经历都不是白费的。我是学土木工程的人里面最会搞喜剧的,我也是所有搞喜剧的人里面最懂结构的,这就是我的优势。

学音乐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?

阿球:学音乐奠定了我的本质是一个艺术爱好者,所以现在我的本职工作是个艺术工作者。学音乐培养了我的感受力,或者说是对情绪的体验能力。其实音乐、舞蹈等很多艺术形式都是在表达情绪。

工作本身对你而言是让你愉悦的吗?

阿球:我一直认为,大部分人从事的都是自己没那么大兴趣,甚至有些讨厌的工作,然后靠煎熬换一些钱,再花钱买一些快乐补偿自己。我是属于小部分幸运的人,工作过程是快乐的,已经不需要再去补偿。在快乐工作的过程中还能赚点钱,还能养活自己,这么一想就感觉赚到了。

编辑:张鸣 / 采访 & 撰文:安妮 / 摄影:Ray(逆光视线)/ 后期:逆光视线 / 化妆:小鹏